科技日報記者 胡定坤

2020年12月30日，當“星艦”（Starship）還在研究階段、距離發射還很遙遠時，就有人在社交媒體上詢問SpaceX創始人馬斯克，星艦的超重型助推器是否會像“獵鷹9”火箭助推器一樣著陸。馬斯克回復說，我們將用發射塔機械臂抓住它。

當時，不少人覺得這一想法過于“天馬行空”。“星艦”的超重型助推器高度約70米，直徑達到9米，用什么機械臂才能抓到這么個飛行中的大家伙？

現在，答案已經揭曉。北京時間10月13日晚上8時25分，“星艦”火箭第五次試飛發射。約7分鐘后，其超重型助推器成功穿越大氣層、返回發射塔，被兩個機械臂牢牢夾住。星艦飛船則成功入軌并在印度洋再入濺落。SpaceX幾乎完美實現了馬斯克當初的計劃。

可是，為何一定要夾住返回的助推器？讓它落到海里，或者效仿“獵鷹9”火箭落在著陸臺上，不是更簡單嗎？

“萬向推力”發動機精確懸停

在名為“Mechazilla”的巨大“星艦”發射塔上，有3個機械臂：一個是“快速斷開臂”，主要用于給“星艦”加注燃料并在發射前保持火箭穩定；另外兩個則被用于捕捉火箭。這兩個機械臂長達36米，被馬斯克比作一雙“筷子”，它們被安裝在超重型絞車上，絞車由巨型電機驅動，可以在發射塔上下移動。

根據此次試飛的記錄，“星艦”助推器在著陸最后階段、距離地面約2000米時，同時啟動13臺發動機制動減速。這些發動機具備“萬向推力”能力，即噴嘴可以旋轉調節方向，以控制助推器姿態和飛行軌跡。待降落到一定高度后，外圍發動機關閉，中心位置的3臺繼續工作，使助推器進一步減速并幾乎垂直落在兩根“筷子”中間。在距離地面約幾十米高度時，助推器在發射塔前垂直懸停。幾秒鐘內，“筷子”微微移動并牢牢抓住助推器柵格翼下方的銷釘，發動機關機。

事實上，與其將該過程稱為“筷子夾火箭”，不如叫作“把火箭停在筷子上”。其技術難度并不在于機械臂的靈巧或強大，而是在于如何將龐大的助推器精確懸停在兩根“筷子”之間，稍有偏差就會砸在“筷子”上。

就在此次試飛幾天前，SpaceX負責建造和飛行可靠性的副總裁比爾·格斯滕邁爾介紹，在今年6月“星艦”的第四次試飛中，其助推器在海面的著陸精度達到半厘米。據報道，“獵鷹9”火箭助推器的降落精度則為米級。

據專門刊發SpaceX新聞的“特斯拉空間”網站報道，“星艦”助推器著陸精度更高的一個很有趣的原因可能是，相比發動機推力，“獵鷹9”助推器重量過輕，不容易控制，就像一個空箱子，輕輕一推就飛出很遠，而“星艦”助推器則足夠重，反而可以控制得更精確。當然，“星艦”更先進的“萬向推力”發動機也可能發揮了關鍵作用。

航天工程技術上的突破

在“星艦”火箭研制之初，SpaceX就提出了“快速重復使用”的概念，即對助推器實現快速回收、加注和再發射。該公司曾提出在一天之內，使用同一個助推器發射3次的目標。而在2019年，馬斯克曾表示，一個“星艦”助推器一天可發射20次，也就是一個小時左右發射一次。

要實現這一目標，使助推器落回發射塔，就地檢修、加注和再發射幾乎是唯一的選擇。即使是在發射塔附近的著陸臺降落，如此巨大的火箭助推器，必然需要更為龐大的起重機、運輸車等設備進行吊裝和運輸，才能將其送到發射塔等待發射。這一過程耗時恐怕都要以小時計。降落在海里的打撈、清洗和運輸則更為復雜。

那么，為何不能直接在發射臺地面上著陸，而是要采用看起來更復雜的“筷子夾火箭”模式？

答案就是呈細長圓柱狀的火箭助推器要在地面上著陸，必須安裝著陸支架，以防止助推器在著陸時因振動而傾倒。但支架會增加火箭重量，消耗更多燃料，馬斯克曾解釋說，不用支架可以減少“星艦”重量和成本。

同樣關鍵的是，SpaceX現有技術、也就是“獵鷹9”助推器上的著陸支架是“一次性”的，每次著陸后都要檢修和翻新。據“特斯拉空間”報道，對“獵鷹9”來說，由于其以液氧煤油為燃料，兩次發射間需要徹底清洗發動機，同時換一個著陸支架不會消耗額外時間。“星艦”則以液氧甲烷為燃料，簡單維護即可再發射，更換支架會導致時間浪費。

總之，即使是在世界范圍內，“筷子夾火箭”也堪稱是一種航天工程技術上的突破。無論是對SpaceX，還是對馬斯克來說，他們都朝著理想又邁出了重要一步。試飛成功后，馬斯克在社交媒體上說：“如果未來30年人類文明保持相對穩定，火星上將建成一座自給自足、擁有100萬人口的新城市。”

這又是一個“天馬行空”的想法，還是能夠成為現實，恐怕只能到時候才知道。